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潮汕人的人生礼仪

2016/6/7 12:00:00

  潮汕地区的“时年八节”,不难可以看出潮汕人对之的重视、虔敬和淳朴,更重要的是,潮汕人乃中原之移民,纵使斗转星移、时过境迁,因受儒家文化的熏陶和教化,其根本且重要的人生礼仪,时至今时今日仍旧保留着原汁原味,延续着寻根问祖的传统和文明,承载着长辈对晚辈本心的祈祷和美好的祝愿。



  这人生礼仪,之于大方面,可分为四类:婚姻礼仪、生育礼仪、丧葬礼仪和其他礼仪。如果看官是潮汕人或生活工作在潮汕地区,以上多多少少应该或接触过或眼见耳闻过,这种根深蒂固的传统习俗,也许有人会觉得落后甚至封建迷信,但换个角度来讲,这也是一个民系的崇高信仰;在礼崩乐坏的年头,在物欲纵流的社会,一个民族或一个国度缺失了信仰、沦丧了教化,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,这就好比轮船没有了航道,离触礁和沉没还会远吗?故而,从这一层来看潮汕地区保留着的习俗,不得不说是难能可贵的,也是行之有效的,至少不会让潮汕人为所欲为、目无余子,从小就让我们懂得约束下的自由才是真自由,“抬头三尺有神灵”,“人在做,天在看”,有所为、有所不为。

  也许在任何人看来,生和死,就是人生最大的两件事,潮汕人亦如斯。先说生吧。按潮俗来说,女人怀孕就叫“有身份”;这个身份很了不得,母凭子贵的年代,怀里的“香火”极有可能会让母亲成为一个功臣,所以有了孩子尤其是儿子,母亲的身份自然非比寻常。女人有了喜,男方就要告知娘家人,临盆前夕,娘家人就会送来诸如猪肉、鸡蛋等物给女人补补营养,俗称“崔月”;这也是人情味的注脚吧。去年我家小面包生产前,岳母大人也是千里迢迢快递来一些补品,尽管不是猪肉和鸡蛋,但形式仍旧不变,祝愿如旧。婴儿呱呱坠地了,若是儿子,自是要用红纸写上时辰八字送至外婆家,叫做“报添丁”,如若女儿,那就没那么隆重了,以“报白出”简便行事。如果说以前的潮汕人重男轻女,由此可见一斑,但随着外出的人越多,接触的新事物、新思想越开阔,年轻的一代尤其是像笔者这种八零后的一代,绝多数已然没了这种唯“儿”为上的陈旧思想。

  接下来有一系列的生育习俗,比如:上蜡、坐蜡,就是头七天产房不许透风,以免给母子带来不必要的伤害;开荤礼、挂百家锁、上喜灯,这都是对孩子美好的祈祷和祝愿,尤其是上喜灯。在潮汕地区,以“灯”示“丁”,即人丁;当然,这也是针对生儿子而言,举办这样的活动,耗资不菲,所以有古语:生阿弟,卖阿兄。尽管现在也有这一礼俗,但已然不至于要“卖阿兄”了,因为绝大多数的人家凭借自己的辛勤和智慧、务实和变通,早已丰衣足食,过上了好生活。

  其中还有一项非常重要的礼俗,这便是“出花园”;所谓的“出花园”,就是举行成人礼,潮汕大人认为,孩子就像生活在花园里一样,无忧无虑、无拘无束,可到了十五岁就是小大人了,意味着告别花园般的生活,自从步入人生自立之途。所以,在潮汕地区,不管家富或家贫,一般而言孩子都是早当家、早懂事的,类似大城市的所谓“啃老族”,在过去或现在的潮汕,不敢说绝对没有,至少难成气候!

  “出花园”这一天,采用十二种鲜花煮成“十二样花水”,给孩子浸泡,母亲要给他们围上新腰兜,腰兜里压着十二颗桂圆和两枚顺治铜钱,而外婆也要送来新衣服和红皮屐,然后备好三牲五果祭拜孩子的保护神--公婆母,最后给孩子吃一顿丰富的猪的内脏,比如猪肠、猪肚、猪肝等,意味“换肚腹”,做个规规矩矩、勤勤恳恳的成年人。

  至于“死”呢?其礼俗也是相当得体、隆重和慎重的。在死前择一块风水宝地给未死之人修筑一穴坟墓,这叫“筑生居”;“生居”碑文的颜色若是红色表示人尚未死,死后便涂为绿色。报地头,是针对迷信而言,即向城隍或土地报告亲人的死亡,报地头就好像报告地头神,将死者的户口迁出去一样;而报丧则是人情世故而言,即向亲朋好友告知亲人的噩耗,待亲人好友拿到讣告后,便要给报丧之人一点报酬,叫为“脚皮钱”,最后还要给丧亲家属送来帛金,潮俗叫“送纸礼”。当年我阿嬷寿终正寝时,属于喜丧,几乎这些程序都要走,而且还要听从“乡老大”的安排和派遣,决不能有半点异议,不然就是对乡老大的不敬,他随时可以撂挑子不干的!

  入殓、成服、做功德、出殡、点主、脱孝,一件件、一桩桩,马虎不得,疏漏不得,这不仅是亲人对死者的孝心和孝行,也是亲人给活着的人一个行为榜样,就像潮汕老话说的:有样学样,无样看世上。你大可以把这些看成迷信的窠臼,也是文明社会势必扫除的陋俗,但它凸显出来的是一种礼俗文化,哪怕它与现代文明和国家的制度条例格格不入乃至抵牾,更何况随着时代的变迁、法制的普及,潮汕地区这种丧葬风俗已经逐渐趋于理性和文明,尽量做到既合法合规又不失表示孝心孝行。

  至于婚姻礼俗,潮汕人传统上还是保留“六礼”,即:提亲、合婚、定亲、行聘、请期、迎亲。随着年轻人的思想逐步开放和顺应潮流,这些婚俗也发生了形式和内容上的变化,但再怎么变,有些诸如择日、送聘、迎亲、看新娘、食红桌等风俗还是继续采用着,反倒是少了这些的话,还谈何婚俗呢?该热闹的还是得热闹,该繁琐的还是得繁琐,毕竟这是人生大事,既然是大事,就得让大家都知道、参与和高兴嘛。

  以上种种人生礼仪,在笔者的长篇小说《潮汕烟雨》中皆有详尽写道,且结合人物和情节的发展,有机地呈现在读者面前;无形之中,这也是把以前的民俗民风搁放在小说的时代背景里,才不会在文明、法制的今天看来,显得那么得突兀乃至违法违规。

  有着如此厚实的礼仪基础,那么反过来这些又是如何形成的呢?且看第三篇的“社会组织”。在潮汕,重视一切乡规村约,重视宗祠文化,那么这些对潮汕人起到了什么作用,从而使得他们在做人、做生意、做学问上受到了什么影响呢?


来自:潮汕作家郑钟海